赵先生

出轨、偷情、找小三，人类社会永恒的话题。

在影视作品中，这个题材的佳作同样轮番上演。

从《福斯特医生》到《消失的爱人》，从《致命女人》到《夫妻的世界》……

无论是出轨方的狠心背叛，还是被出轨方的精心报复，都被赋予了极强的戏剧性，用酣畅淋漓的爽感刺激观众的感官。

现实中的出轨和婚外情，虽不如这般抓马刺激，却更加真实扎心。

一部被封禁了8年的国产片，就把最真实的“中国式出轨”娓娓道来。

有人评价，它就是中国最好的“婚外恋电影”，没有之一。

赵先生 (1998)

7.7

1998 / 中国香港 中国大陆 / 剧情 / 吕乐 / 施京明 张芝华

这部电影是第五代最杰出的摄影师之一吕乐转型导演的处女作，拍摄于1998年。

在当年的洛迦诺国际电影节（与戛纳、柏林、威尼斯并称欧洲四大国际电影节）上，此片荣获了最高奖项金豹奖。

但是在国内，此片却受到了迥然不同的待遇。

从海报就能看出，这部电影被坊间称为“中国十大禁片之一”。

片中没有任何大尺度的画面和镜头，却被禁映了8年，直到2006年才正式解禁发行DVD。

而它之所以被禁，则是因为涉及了当时社会比较敏感的婚外恋、出轨等禁忌话题。

影片中的故事，围绕着赵乾坤和周若敏这对夫妻展开。

多年前，赵乾坤只是一个穷学生，从外地来上海求学。

他认识了在上海本地长大的周若敏，两人相恋并结为夫妻。

为了支持赵乾坤上学，周若敏省吃俭用，把上夜班的钱给丈夫当学费。

在妻子的支持下，赵乾坤没有任何经济压力，一路求学到成为了教授。

婚后十多年，夫妻俩的生活也一天天好了起来，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周若敏突然发现，赵乾坤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她总是隐隐觉得丈夫对自己不忠。

这天，周若敏又发现丈夫无故外出。

她悄悄跟上，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着丈夫的足迹。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就是这么准。

赵乾坤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家，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拉上。

周若敏并未紧随其后，她十分冷静地在旁边吃完了一碗馄饨，紧接着强行敲门进入。

当场捉奸，人赃并获，随后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赵乾坤回到家中。

他像往常一样，倒水洗脚，没有任何愧疚和悔意。

周若敏对他哭闹，指责他找小三、对婚姻和家庭不忠，要他给个说法和解释。

赵乾坤表示，自己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对方是她的学生，和她日久生情，就一时冲动犯错了。

在他心里，还是更在乎这个家的。

但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怎么处理和第三者田静的关系，他却避而不谈。

妻子这边鸡飞狗跳，田静那边也闹得不可开交。

在争吵中，田静还放出一颗重磅炸弹：她怀孕了。

赵乾坤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尴尬的微笑。

但下一步要怎么办，他也没有说。

周若敏和田静都想要一个结果，她俩约了一起见面。

周若敏还撒了个谎，把赵乾坤也约了出来，想要三个人当面了结这件事。

可赵乾坤一到餐厅，发现是一场鸿门宴，又开始逃避问题、逃避责任。

这场会面不了了之，但三人之间的矛盾却变得更深。

田静看出了赵乾坤的懦弱无能，决定打掉腹中的孩子。

手术室外，赵乾坤和田静的朋友闲聊起来。

得知赵乾坤就是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朋友和赵乾坤起了争执。

赵乾坤落荒而逃，却逃跑的过程中遭遇严重车祸。

他成了植物人，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但周若敏和田静依旧对他关怀备至，甚至为了照顾他争风吃醋。

殊不知在赵乾坤的心中，妻子和情人都已不复存在。

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他，脑海里惦念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雨夜，一名陌生女子来学校探亲，偶然和赵乾坤相识。

几句闲谈，两人相见恨晚。

随后，他俩一起去吃饭、逛街、看电影、跳舞，度过了浪漫的一晚。

第二天女子从学校离开，却永远留在了赵乾坤的心里。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植物人赵先生脸上的那抹笑，是对这句话最好的印证，也是对“中国式出轨”最精准的嘲讽。

《赵先生》之所以能够收获极佳的口碑，在国产出轨题材影片中一枝独秀，在于其两个方面的突破。

第一个方面，是其深入灵魂的真实。

片中的人物关系、台词对白并不复杂，演绎起来也并不困难。

但这类影片最难的地方就在于，要把最普通的角色演出最日常的感觉，甚至让人感觉不到这是在演戏。

丈夫的精明软弱、妻子的贤惠刚强，第三者的活泼可爱，还有“白月光”的纯情浪漫……

几乎可以说，片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被呈现得恰到好处，不浮夸也不造作。

而人物之间的对白，夹带方言的口音，也自然得就像发生在我们的隔壁邻居家里。

整部影片看似十分家常，充满市井气息，但是却没有一场废戏、没有一句多余的台词。

在如此精炼准确的呈现下，才达到了让人信服的效果，直抵观众的灵魂。

第二个方面，是其结尾段落对主题的升华。

影片虽然以婚外情为题，但却并未落入妻子和情人两方势力角逐较量的窠臼。

和赵先生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才是整部电影的点睛之笔。

他是赵先生心中的“白月光”，远离了“妻子”身份的责任重担和“情人”身份的道德枷锁。

她在赵先生的脑海中通过回忆的方式出现，也从反映了现实中这类对感情和婚姻不忠的男人内心最赤裸的欲望。

北电文学系教授张献民曾说过：

“在男权社会中，中国男人最普遍的性幻想就是一对多的关系。

这是我们的普遍变态，是国民整体在青春时期性交不充分的结果，是文学的顶峰（《金瓶梅》），是商业电影的热门话题（《手机》），更是社会事实。”

当一个男人把获得的女性数量当做人生成功的指标，他就会在这条路上万劫不复。

不仅如此，这些女性还会被划分为不同的阵营。

已经拥有的就弃如敝履，还在追求的就充满新鲜，求而不得的就成了心中的白月光。

正如冯梦龙所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赵钱孙李，天地乾坤。

赵先生不是一个人，而是对这一类人的总结与指代。

而他心中无止境的情欲，更可以延伸为每个人心中，更广泛意义上的欲望。

从这个角度来看，电影不仅停留在对于婚外情的探讨，更将镜头窥入那个时代四处横流的物欲。

影片一开始，伴随着惊心动魄的捉奸，背景音是广播里股市崩盘的新闻。

当妻子骗丈夫来当面谈话时，用的借口是工厂面临改革，铁饭碗不保。

这样的隐喻在片中多次出现，潜移默化中道出了一个时代的症结。

在新旧世纪交替之际、市场化改革的浪潮之下，每个人都拥有无数的机遇，同时也面临着无限的挑战。

赵先生与妻子、小三、小四的矛盾，其实也是那个时代的人与既要、又要、还要之间的矛盾。

《赵先生》的高明之处正在于此：它不仅道出了一个男人的情事，呈现出一个时代的焦虑，更戳穿了一个人性的弱点。

贪婪是人的本性，欲壑始终难填。

人人都笑赵先生，其实人人又何尝不是赵先生？

最近在看《金瓶梅》。一直以来心怀龌龊臆想，以为金、瓶、梅与西门大官人向来是纵横在纸上肉欲横飞的无脑动物，只懂淫欲，不知重生。读罢兰陵笑笑生才晓得他们与我们拥有同一个梦想，生在不同的世界。明代写手兰陵笑笑生堪称中国古典文字的大家，《金瓶梅》的可读性与独具匠心的写作技巧更胜《红楼梦》一筹。 偶然搜到一个豆列，中国十大禁片，我居然还有四部没看过。我很生气，急急地把那四部找出来，其中有一部就是1998年被禁的《赵先生》。对《赵先生》感兴趣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它的编剧述平，这位外表内敛，内心狂热的中年山东汉子，是姜文和张艺谋的最佳合作者。就是因为他，我们才有幸看到《有话好好说》，《太阳照常升起》，《鬼子来了》这几部弥漫着黑色幽默与超现实主义的佳片。当然，还有一部在2011年鼓励全中国人民什么都可以飞一会儿的《让子弹飞》。 《赵先生》被禁纯属扯蛋，原因是《赵先生》内容涉及第三者插足，甚至还有美化第三者的嫌疑。在这个三百年前就有兰陵笑笑生倾情奉献的《金瓶梅》的国度里，我们必须要面对让蛋扯一会儿。《赵先生》的故事正好跟蛋能扯上关系，赵先生就是没管好自己的蛋，以至于最后蛋破人亡，赵先生在蛋破后还能继续扯。赵先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教书匠。这句好像有点抵毁教育工作者之嫌。我老妈就是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刚好用这句话作为小时因为我不听话不学习，老妈踹我、掐我的复仇宣言（谁敢把这句话告诉我妈，我就让他找个地方哭一会儿）。赵先生家有糟糠，外觅情人。这部电影是98年拍的，在连日本核电站都能连续爆炸泄漏的今天，找个把情人真的一点也不算道德败坏。但述平老师编剧绝就绝在醉翁之意不在酒，搞个情人绝对不能被算做道德败坏，述平老师这点儿思想境界还是有的。赵先生从情人堕胎的医院被人逼迫要求讨个戏耍人家未婚小姑娘的说法，难堪地逃遁在路上遭遇车祸，脑海中的那些流动的画面，充分表现了赵先生是个绝顶的坏坯子，更胜西门庆。赵先生脑中存在的最后记忆是车祸前夜与一位美丽女子邂逅相遇，缠绵温柔乡里。任凭病床前的老妻，年轻情人声声轻唤，也未能将赵先生从记忆中呼醒，他嘴中还在轻声叨念美丽女子，在小餐馆里，美丽女子暗示给他偷的欢愉。他怀念那渐渐远去的列车，甚至是美丽女子失手丢在铁轨间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最后女子在他耳畔轻声问，如果我们一直像昨晚那样你愿意吗？猥琐的赵先生微笑不语。这个问句终成誓言，并因不可能实现而成为永恒。在所有向前运动的思想停滞消散后，这永恒誓言占据了赵先生所有的思维空间，让他美好，让他幸福，因为那一切已经过去，不再需要继续。 赵先生，我从他身上嗅到了西门庆的味道。赵先生左手老妻，右手情人，头脑中是偶遇的美女。这种对于女性的占有欲并付诸实践的能力毫不逊于西门先生。区别在于西门庆不满足于偷情，不仅偷而且要发展，扩大队伍。偷着偷着就偷成小妾、干女儿啥的，收归国有后，接着再出去偷。赵先生的乐趣正是在于就是偷，而且偷得不问出处，不管是谁家女儿，哪家女人，与我偶遇，就是我的人，而且偷得美妙，偷得愉悦。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是男权的不灭信条。由此我断定，男人们都有一个成为西门庆的梦想，并有人为之奋斗终生。食色性也，人活着只有吃和性欲是生活必需品。你要说没有宝马和GUCCI，你不能活。那把这两样儿拿走，你死给我看看。最近，无厘头地对野味打击力度加大，以至于久居在外的男子性欲无所解决，强奸案频发。所以，这是一个偷情的年代，暴力夺取是行不通的。为了确保偷情事业顺利发展，片中的赵先生与老妻的忏悔，一失足成千古恨，求您再给我个机会；赵先生对小情人的敷衍，要让我从内心选择，我当然选你，你看现在吧，时机不太对，这个时间怀孕，难呀；赵先生与美丽女子去看那场《小城之春》的电影意喻明显，咱俩是男路人甲与女路人乙，鱼水交欢后，双双湮没在茫茫人海里。赵先生深谙偷情的意义，这是他多情的一面。他还有懦弱的一面。在被情人朋友逼问责任感时，那种不敢承认自己就是肇事者的低眉顺眼，顾左右而言它；假装地与逼问人撕打，估计他的腿都软了，哪来的力气撕打；匆忙地逃出后，顾头不顾尾地低头闷跑，结果过马路时被肇事。偷情就意味着不负责任。向与你偷情的男人要责任，这个男人就要去撞汽车，看你还问哪个要责任？ 赵先生是幸福的，车祸后昏死的世界里有着欲望的彼岸。赵先生是痛苦的，他的幸福在别处，不能与世人表白。赵先生有着西门庆一样的欲望与梦想，却只能私藏在心底。 赵先生的幸福是偷来的，只有让他死一会儿，他才有机会怀揣西门大官人的梦想，在那无人的角落体味幸福。反正是曾经拥有，偷的感觉应该不坏吧。 赵先生，现代男人偷情的暗号。

这是一种欲的“前状态”：它还没有开始，所以显得无欲。故此，又纯洁又暧昧。类似幻觉。——卫西谛 吕乐的《赵先生》完成于1998年，被北影教授张献民称为“属于中国最好电影的范畴”，一举夺得当时瑞士洛加诺电影节金豹奖，可却在国内被禁八年之久，鲜为大众所知，实在可惜。 影片主要讲述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中年教授出轨被妻子捉奸，夹在发妻与情人之间左右为难，直到因车祸瘫痪坐上轮椅，两女人交好形成共侍一夫的局面，但那一刻他心里想的却是第三个女人——前天晚上邂逅的陌生女子。好像是个老套的男权故事，吃着碗里的夹着盘里的想着锅里的，但导演吕乐却拍出了其中深意。

采取简约直接的粗糙写实风格，大量室内场面，影片的光影处理很好地烘托了人物心理：与妻子争吵那段，赵先生多侧光，忽明忽暗的面部神态恰好体现他的忐忑和怯弱；而妻子的镜头直接逆光，黑色之中只见其轮廓，加上咄咄逼人的言辞，使愤怒，危险均隐藏其中。演员对角色的演绎也十分出彩，没有预先安排的台词，却能做到自然、放松、准确。第二段漫长的对手戏里，施京明那推手般的搪塞腔调实在叹为一绝；蒋雯丽塑造的陌生女子矜持暧昧，并相当令人心动。

在赵先生神经微弱期间，想起的不是妻子不是情人，而是不久前偶遇的陌生女子，这看似是一种嘲弄，实则不然。在那之前，他是被妻子和情人团团围住，被迫要做出选择的尴尬男人，但在当时，他似乎只是一个热情，礼貌，体贴，甚至还有些腼腆的男人。他对她更像是王小波笔下那种“绿色的爱”，无关肉欲，只是心灵上的触碰与满足。追求得到之日即终结之时，这种望而不得，欲的“前状态”正是他在两性战争中的唯一救赎。

最后，成为植物人的赵先生回想起陌生女子，脸上浮起了笑容。没有怯弱，没有无奈，也没有欲望，仿佛得到了一切。

在经验之外想望之内，他将永远沉沦下去，来自生命，并万劫不复。 网易号:You趣|分享小众的有趣电影（欢迎订阅~）